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鸟儿也多情
文/贾存才
在家乡,过了立春其实还是天寒地冻,没有丝毫春天的气息。只有"九九加一九,犁牛遍地走",才"齐春分,种夏田",人们才开始耕地种春麦,有了点春天的味道。不过这也是多年前的事情,因为缺水咱们这儿早已不种小麦了,每年满山遍野都是玉米,人们就无需这么早开犁耕地了。只有到了"三月清明花不开,二月清明花洞洞",杨柳吐翠、桃杏花怒放的时候,春天才真正的来了!这时候,阳光明媚,暖风和煦,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各种花儿的香味,人们的情绪也亢奋起来。各种候鸟也先后来了,什么一点疣、屁渣、真义、红脯脯、叫巧(雀)儿、十二红、麻雥(za)……,走了一茬又一茬。
少儿时代,每到这个时候,就和小伙伴们忙了起来,在土墙根搜下蚰蜒,在麦地里套下蝼蛄,拴在扇弓(捕鸟的夾子)中间,放到桃树或杏树底下,屏声静气,耐心等待,只盼望着扇弓"啪"的一声响,捉上一只小鸟儿玩玩。不久,候鸟们走了,就相跟着扛着梯子,在家里的后房檐下找窟窿掏小鹑(麻雀)。小鹑是"三月三颗蛋,四月四颗蛋",掏下刚孵出来的红麻麻(全身没毛)小鹑不好活,快出窝的是养不住,这么大的小鹑气血很大,掏下后不吃不喝,最后会宁死不屈。只有刚长出铁翅翅、黄嘴圈的最好养。这时候的小鹑,眼睛还没睁开,啥事不懂,只知道张大嘴要吃的。用茭皮皮铲些泡下的小米,连米带水喂下去,几天就会抖着翅膀满炕跑了。这时候,边喂它边嘴里"布、布、布"的叫,它就会顺着你的声音跑了过来。及至会飞了,也喂熟了。把它扔到房上,"布、布、布”一叫,马上就会飞到你手上。那时候心里好高兴,好有成就感!而村里会玩鸟的大人们就高级多了,手里擎着用铁丝弯成的高高的鸟架,用各色毛线密密匝匝缠了,上面站着驯好的红叫巧儿(云雀),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圆木盒。过一会儿,红叫巧儿就会飞下来,迅速用嘴衔开带红毛毛的木盒盖,放在一边,然后连啄几口盒里的谷子,又飞回架上。这时候众人就齐声喝采,架鸟的人便笑眯眯的昂着头,一脸的得意。长大后,上学、工作、劳动、回家后又忙于做不完的家务,再无玩鸟的时间和兴趣。直到十几年前,大孙女被大儿子接走了,去安徽淮北上学,给我留下她养的两只牡丹鹦鹉,才又重温起养鸟梦。每天早上,给鹦鹉喂上谷子放上水,然后挂到房檐下,晚上再提回屋子里。一天,一时疏忽了,晚上忘了摘鸟笼。睡到半夜,忽然听到外面有响动,忙穿衣出去,只见鸟笼还在忽悠忽悠摆动,一只鹦鹉早不见了踪影。提笼回屋,老伴自然免不了一番婉惜抱怨。
第二天把鸟笼挂出去,只见剩下的那只鹦鹉死气沉沉,卧着一动不动。左看右看,并没发现受伤。再仔细观察,只见它二目无光,充满了惊恐、忧伤的神情。一天下来,不吃不喝,呆呆地卧在架上不动。老伴说:"可怜的,这只也怕不行了。”我说:"这鸟儿原来和人一样,还有情有义的,可一直这样也真不行。"这时,忽然想起看过一篇文章,说是在鸟笼里放上一面镜子,鸟儿会特别活跃。忙找了个镜子放到笼子里,刚一放好,鹦鹉忽然就站了起来,对着镜子连声怪叫。叫了一阵,又是喝水又是吃食。吃饱喝足,就又跑去照镜子。从此活蹦乱跳,乐此不疲。老伴说快给配个对对哇,孤稀的,我也心里十分感触。当即写了一首小诗《鹦鹉照镜子》:
孙女爱小鸟,
买来关笼中;
绿身红脑袋,
勾嘴圆眼睛。
同伴忽逝去,
孤独少精神;
缩头架上卧,
整日无动静。
网上传经验,
笼中挂小镜;
小鸟猛一瞥,
陡然来精神。
跳跃满笼飞,
伸颈窥镜中;
喳喳忘情叫,
一声二分钟。
时而音高亢,
久别见亲人;
时而婉转啼,
喁喁会情人。
转颈对镜顾,
绵绵情意浓;
终日不知倦,
一声接一声。
世上生万物,
七情六欲同;
本是林中物,
蓝天任驰骋。
退休已五载,
即将知天命;
同事皆分离,
儿女各西东。
所幸有老妻,
相伴如随影;
察微知冷暖,
陶然度余生。
翌年,二儿子叫我们去原平带孙子。于是,整日接回送往,周旋于锅碗瓢盆之间,再无养鸟之雅兴。后来,孙子大些了,我与老伴另处居住,安然度日。去年,大孙女回来住了一段时间,走时留下两个鸟笼。一个笼里是一只麻雀,已养一年有余。另一个笼子里是一只黑铃串(黑鹩哥),也已养了四五年之久。黑铃串的嘴(喙)长的老长,弯曲着互相交叉,吃食时头一甩一甩的,洒的满地都是鸟食。又每天脱毛,从不叫唤一声,对着它打口哨,也只能引逗的叫一两声即停。
后来,我在星期日到德金城集市上,向卖鸟的师傅们请教后,把鸟嘴剪短,又在鸟笼的架上裹上砂纸。过了些时候,鸟的嘴倒是正常了,但仍然整日静悄悄地一声不吭。老伴说:"你这是瞎养瘦马哩!"我说:"也许是老了,不过总是个活物,也能和咱作一作伴。”昨日,早上去喂鸟,忽然看到头天还活蹦乱跳的麻雀,静静地躺在笼子里----寿终正寝了!感慨一番后,我把死麻雀和笼子一起收拾走,只剩下孤怜怜另一个笼子在阳台上。突然,一年来三缄其口的黑铃串"吱啊!吱啊!"不停地怪叫起来。其音急促、尖利、怪异,充满了悽凉、哀伤、焦急、失落、烦燥、无助、企盼……种种复杂、无奈丰富的感情。接着又"吱溜---呜---依---"、"吱溜---呜---依---"叫了起来,仿佛在竭力呼唤:"你在---哪---里---"、"你在---哪---里---"。一声接着一声,把人的心也叫得一颤一颤的。老伴说:"听这叫的,真可怜!再买上一只哇。"我说:"去哪儿买?让这疫情闹得,德金城的鸟市也不开了。唉,这该死的疫情!”。"吱溜---呜---依---""吱溜---呜---依---"你听,又叫起来了!本期编辑:淑钰作者简介贾存才,年生,山西省原平市施家野庄人。年范亭中学高中毕业后,开始了长达四十余年的从教生涯,早年教授语文、数学,后专注教授物理课,学生遍布省内外。热爱文学、诗词,退休后重拾文学创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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